晨读 | 霞飞盈袖香如故

新民晚报   2023-04-11 07:18:26

搬离淮海路已30余年,如何用一样物事形容她?有!市面上那款细颈玻璃瓶的花露水——碧如夏木,侵入记忆,终身成癖。

上海话的语境里,“兜”马路和“荡”马路略有微妙的区别。

不信你把去“兜”南京路和在淮海路“荡”马路,动词互换一下,顷刻变味。南京路是举国的商业圣地,“兜”南京路意味着某种仪式感;淮海路的大部分路段,店面楼上以住宅为主,铺面开间没有南京路豪迈,但百年梧桐加持的商业荫庇,方便了近悦远来,沪音“荡”的婉约也正暗合步履轻摇式的慢节拍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新中国成立后,淮海路以亲民利民的姿态满足万方的需求,乃至福泽子民的审美启蒙。

比如味之美。气味,是淮海路的另一张标签。果香、酒香、酱香、乳香、书香、药香 ……还有全国独此一家的脂粉香:妇女用品商店。

她,上世纪五六十年代360万的年销售业绩,稳坐淮海路第一店的交椅,为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的立此存照。

她是妇孺的天堂:冬日,缤纷的手帕被“册”封立起,围着轴心转动,美如绘本;营业员接过空铁盒,一刮一抹一称,一盒雪花膏递回手里,馨香可抵御一冬的严寒;暑日,嗡嗡的吊扇和店中的花露香水味令热汗顿消;三伏晚,老少们带着竹凳凉席和蒲扇,在店楼边坐着叙家常,敦实宽广的店面有母仪天下的浩荡之气。

“五一”节,淮海路还成为喜庆游行的花街,伴着锣鼓声,花车上亚非拉儿童的扮相吸引了无数人围观。国庆节,路两侧行道树间架起拱形彩灯,跨越在蓝色的人海之上,如道道彩虹。

最难忘重庆路口的那段“陈”香——“淮国旧”,黯淡的店堂化腐朽为神奇,氤氲的旧美摄人心魄。被这截异香染过的少年,长大后多会对国门外的跳蚤市场情有独钟。

今日,淮海路的中段是一程海上生活的寻味之旅。“全国土产”刀鱼般细长的店面里,所有的酱菜腌腊被一网打尽;光明邨色香味俱全的熟食,连同翻着花样出台的鲜肉月饼,让外卖长队从大年初一排到腊尾,老人和堂口的糟货是老饕心中的恩物。“长春食品”曾经的网红炸虾片换作四季常青的糖炒栗子,隔着三联书店的橱窗,你闻得到爆浆的书香。而茂名路口端立的国泰电影院,像岁月不败的冷美人,静观身边潮来潮去。

说淮海路承载着上海人物质与精神的寄托实不为过,为何?因为它接着地气。多如鱼骨般的里弄街坊与之密不可分,像华服的里子。人们可以从石库门或排屋间弯折的小道,转身商业的怀抱,鲜衣华服,美目盼兮;也可以在合用的灶披间内回转有余,锅碗瓢盆,烝之浮浮。这是怎样的一派生活信念!

搬离淮海路已30余年,如何用一样物事形容她?有!市面上那款细颈玻璃瓶的花露水——碧如夏木,侵入记忆,终身成癖。

滴于巾帕,于困顿时醒脑,置于枕间,令伊人绻缱于梦。(林筱瑾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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